解構《哪吒之魔童降世》的視聽敘事
影片講述了元始天尊將天地靈氣孕育出的混元珠分為靈珠與魔丸,而本應成為靈珠轉世靈童的哪吒,因申公豹偷換靈珠誤成“魔童”,在世人偏見與自我認同的掙扎中,與靈珠轉世的敖丙上演了一場關乎命運與尊嚴的對抗的故事。整部電影通過鏡頭的流轉、色彩的碰撞與音符的轟鳴,完成了一場對傳統神話的現代性重構。
一、鏡頭語言:蒙太奇與細節推進的交織《哪吒之魔童降世》的鏡頭語言以東方美學為骨,以現代動畫技術為翼,通過蒙太奇手法與鏡頭運動的精密調度,將神話敘事與視覺詩學深度融合。
首先是平行蒙太奇的演繹。影片從一開頭就將角色命運的錯位感巧妙交織——一邊是殷夫人產房內燭火暖紅,滿是新生命即將降臨的喧鬧;而另一邊是昆侖山巔申公豹于風雪呼嘯下盜珠,充斥著仙界的陰謀。這兩個場景不斷切換、強烈對沖,讓哪吒“魔丸降世”的荒誕宿命一目了然。此外,這種命運的呼應鏡頭延續到童年成長線:一面是破落庭院里,哪吒踢毽子的孤獨身影;另一面是海底龍宮中,敖丙在鎖鏈環繞的冷光里揮劍。呈現鏡頭采用雙線并行,使兩位主人公于平行時空下各自的命運困境中呼應。
動作鏡頭的磅礴與特寫鏡頭的精微相得益彰。影片中哪吒與敖丙的終極對決,堪稱動作與特寫水乳交融的典范,將一場驚天動地的戰斗,升華成兩個靈魂掙扎與覺醒的舞臺。動態追蹤鏡頭下,雙方的高速纏斗尤如蛟龍翻騰,風火輪卷起的烈焰與冰棱巨劍的寒光激烈碰撞,構成冰與火的視覺奇觀。特寫鏡頭下,當敖丙的面具在激斗中被哪吒擊碎,畫面驟然定格在他驚惶失措的湛藍瞳孔;當哪吒被萬鱗甲重壓瀕臨絕境,鏡頭猛地切至他猙獰嘶吼的嘴角,瞬間引爆情感。這種動靜交融的鏡頭語言,使得人物在肢體的舞動與細節的凝視中,完成重塑。
二、色彩碰撞:赤紅與湛藍的巔峰對決在美術色彩中,紅色(波長最長)與藍色(波長較短)是色輪上的互補色,人眼對兩者的同時感知會產生強烈 “對抗感”,這種生理刺激能瞬間抓住人的注意力。在這部電影中,餃子導演就是采用了紅藍二色,帶給了觀眾一場酣暢淋漓的視覺盛宴。
哪吒作為魔丸的化身,被赤焰紅緊緊圍繞,他頂著一頭標志性的紅發,混天綾如跳動的火焰般肆意翻飛,風火輪轉動起來,熾烈的紅光沖天而起,整幅畫面都充斥著燃燒著烈焰的赤紅,極具沖擊力和生命力;而敖丙身為靈珠轉世,冰晶藍是他的專屬色彩,他一出場就籠罩著一層湛藍的光暈,衣袂在清冷的藍光下飄動,龍角在幽幽的藍光中隱現,使得畫面盡顯冷肅與陰幽。在二者終極對決中,紅藍相撞的色彩沖擊在一幅畫面呈現——赤紅的熱浪卷著灰燼,湛藍的寒氣凝結霜花,兩種水火不容的色彩在對抗中織出宿命的經緯。隨后,天劫的紫雷耀亮蒼穹,赤紅與湛藍驟然纏繞成光的流帶,合為一體,將色彩的流轉繪成極具沖擊力的視覺享受。
三、音符律動:配樂與音效的轟鳴
影片在嘻哈與民樂的喧囂與靜默中,為角色命運澆筑聲音的靈魂。主題曲《哪吒》以快節奏的Rap和Hip Hop,嘶吼出“不懼萬敵我在”的氣勢,瞬間將“反抗天命”的主題熔鑄成聽覺圖騰;而片尾曲《今后我與自己流浪》的弦樂,則如泣如訴地勾勒出哪吒的孤獨成長軌跡,旋律中暗藏的哽咽感,凸顯出倔強魔童內心的柔軟。
除了配樂,電影中的音效設計也堪稱聲畫同構的典范:哪吒踏風火輪時,金屬摩擦聲與火焰呼嘯聲層層疊加,每一道軌跡都帶著風雷俱動的氣勢;敖丙釋放萬龍甲時,鱗片摩擦的細微聲響與冰錐破空的尖銳哨音交織,暗藏宿命的冰冷。電影隨著音符的變化,層層遞進,引入高潮,扣住觀眾的心弦,使之仿佛置身于畫面中激烈的打斗里,繪聲繪色,極具靈動感。
總而言之,《哪吒之魔童降世》這部電影用鏡頭書寫情緒,用色彩編織沖突,用聲音構建敘事,在東方傳統神話的土壤上培育出了具有現代性的藝術之花。當哪吒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時,打破的不僅是命運的枷鎖,更是國產動畫長期以來的創作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