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活著》
當我再次拿起《活著》這本書,我想起了b站火過的“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內耗”,高達6000萬的播放量令人意外而又平靜意外的或許是二舅的曲折的命運與他不屈的斗爭,平靜的又或許是在我們身邊的也存在著這類人,引起了我們的無窮共鳴。彈幕都感慨到這也許就是現實版《活著》,無獨有偶,同樣的在譚談交通中的氣球哥以及其他命運相似的悲慘的人們又何嘗不是在為生活而努力活著,亦有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卻待他如初戀之情。正如余華所言:“活著,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而是來自于忍受,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苦難終將過去,珍惜當下,好好活著。”
中國人們對于這類悲慘而又對生活充滿敬意的人往往是憐憫包容的,都說小說來源于現實,看著這些鮮活的存在于現實中的福貴,使我再次翻起了余華的《活著》。《活著》這本書的主角命運是多厄運的,而我們卻總能在現實中找到比福貴還悲慘的人物。縱然已是第三遍,在不同環境中,特別是當下的備受人們推崇的熱點下,我又有了許多新的感悟。
細細想來,從前的《活著》對于我而言僅僅收獲了眼淚,單純的覺得它是一部堆砌苦難的作品,而現在的《活著》讓我看見了那個時代的縮影。福貴早期的命運可謂悲慘與幸運共存了,悲的是他身為地主家的兒子卻因賭博而敗光家產,悲的是他父親也因此而死;幸的是恰好趕上土改,他也因此不用拉去槍斃。而這小幸運好似老天爺留給他最后的溫情,好像要用一生來償還,在余生中親人一個個離他遠去,只留下他一個人面對這苦難的生活。但他沒有失去活著的勇氣,而是帶著對親人的記憶用盡全力的活著。
其中最令人難過的莫過于有慶的善良,而這善良卻令他被活活吸干血死在了醫院,醫生只是責怪了一句:”你怎么這么胡鬧”便又趕去救治失血過多的市長夫人。福貴聽聞噩耗后想去找醫生和縣長拼命,醫生竟然嗔怪到:“你怎么只生一個兒子”,而世事難料,縣長竟然是他被抓去當國名黨時出生入死的戰友春生。福貴又喜又悲,春生也只是嘆了口氣:“為何偏偏是你的兒子!”福貴離開了,手里抱著冰冷的有慶,埋葬在他爹娘的墳旁。醫生的不管不顧看似荒誕,但很現實,為了討好縣長,救治好夫人,犧牲一個小孩子在他們看來不算什么大事,盡管他很善良。而醫生的責罵與怪罪,更像是“受害者有罪”定論里的施罪者,出了問題先挑出你的毛病,這反倒成為了保護自己的理由和反擊受害者的“證據”。縣長春生的那句“為何偏偏是你的兒子”同樣耐人尋味,倘若福貴與他素不相識,那么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兒子死了就沒有關系了嘛。悲劇的巧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盡管如此,還是讓人難以接受。有慶的死讓觀眾共情,也正是如此的悲劇,使《活著》富有生活的象征意義,生活的悲劇必然會發生,你不能回頭去改變,只能去適應它,忍受它,接受它。
福貴在最后買下了一頭趴在地上哭泣的老牛,這是本因被宰殺的老牛,而福貴好似在這頭牛上看見了被生活拋棄的自己,卻又向生活展示自己最后的殷切期望。老牛本來也已經快走到了盡頭,而后又成了別人口中的“老不死”,沒有像福貴先前般家人離他而去,這或許生活給予福貴不屈態度的慰藉,又或許是他們的頑強打破了生命原本賦予的界限。最后的結尾是:“老人與牛漸漸遠去,我聽見老人粗啞的令人感動的聲音在遠處傳來,他的歌聲在空曠的傍晚像歌聲一樣飄揚,唱到‘少年去游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他的人生也像風一樣飄蕩,輕飄飄的吹來,好似什么都沒帶走,又好像帶走了一切;好似一切都沒發生,又好像什么都發生了。從中我們不難讀出,他的縱情高歌唱出了自己的人生,唱出了自己所忍受幸福與苦難,唱出了自己與這個折磨他的人生的和解與釋然。
福貴是可憐的,可悲的,又是可敬的。在殘酷的人生中不斷找尋自我,不斷的在生活底線掙扎,不斷以積極的姿態直面生活。當下的社會,有些年輕人們深陷精神內耗之中,面對生活多是抱怨現狀卻不做出行動,即便想要行動也是猶猶豫豫。《活著》卻給我們展現出對生活的如藕斷絲連般的熱愛,福貴的形象充實,二舅又何嘗不是如此,當我們了解他們時,會產生共鳴,為其所感動,精神內耗也隨之被治愈。
《活著》或許是想告訴我們,既然無法逃避生活中的苦難,與其溺死在洶涌的海水中 ,不如拼盡全力逆流而上,以鋼鐵般的身軀抵御水流的沖擊,以不息般的意志回應浪潮的嘲諷,在艱難險阻中找尋一絲生的希望,那也許也是永生,精神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