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總在筆記本上畫小畫。那天我找一本絕版的詩歌集，蹲在書架前翻了半天，起身時撞掉了她放在桌邊的筆。筆滾到書架底，我伸手去撿，看見她筆記本上畫著一只圓滾滾的貓咪，爪子旁寫著“今天也沒等到小橘”。

 

“抱歉，我幫你撿。”我把筆遞過去時，她慌忙合上筆記本，耳尖紅了一片，小聲說“沒事”，然后飛快地翻起《現當代文學史》，卻半天沒翻到下一頁。

 

后來每周三下午，我都會特意繞到三樓。有時她在寫筆記，筆尖在紙上沙沙響；有時她望著窗外發呆，手指無意識地捻著書頁的邊角。我從沒主動和她說話，只是默默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坐下，假裝看專業書，余光卻總忍不住往她那邊飄。

 

直到那個下雨的周三。我沒帶傘，站在圖書館門口猶豫，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喊我：“同學，你也沒帶傘嗎？”是林小滿，她手里拿著一把藍色的小傘，傘面上印著星星圖案。

 

“我們……好像順路？”她的聲音比平時大了點，眼睛盯著我的鞋尖，不敢看我。我點點頭，跟著她走進雨里。傘很小，她總往我這邊偏，半邊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濕。

 

“你總在周三來圖書館，是有什么事嗎？”我沒話找話，怕氣氛太尷尬。她愣了一下，然后小聲說：“我在等一只叫小橘的流浪貓，它每周三都會來圖書館后面的花壇。”

 

原來她筆記本上的“小橘”是真的。她說小橘是去年冬天發現的，那時它凍得縮在垃圾桶旁，她喂了它一根火腿腸，之后小橘就總在周三等她。可這兩周，小橘沒再出現過。

 

“我畫它，是怕忘了它的樣子。”她從書包里掏出筆記本，翻開給我看——里面全是小橘的畫：小橘曬太陽的樣子、小橘啃貓糧的樣子、小橘蹭她手心的樣子，每幅畫下面都記著日期。

 

那天我們走得很慢，雨停的時候，剛好到宿舍樓下。她把傘塞給我：“你明天可能還用得到，我明天沒課。”沒等我拒絕，她就跑上了樓，跑了兩步又回頭，沖我揮了揮手：“如果看到小橘，記得告訴我！”

 

第二天我把傘還回去時，在傘柄上系了一個小鈴鐺。第三天周三，我抱著一本《動物行為學》，提前半小時到了圖書館三樓。林小滿來的時候，我把書推到她面前：“我查了，流浪貓可能會去暖和的地方，我們周末可以去學校附近的小區找找。”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用力點頭。那天她沒再畫小橘，而是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字，推到我面前：“以后周三，我們一起等小橘吧。”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那行字上，也落在她微微上揚的嘴角。我忽然覺得，圖書館第三排書架旁的時光，好像比窗外的春天還要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