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鈴聲剛落，林鹿就抱著半干的校服外套往宿舍樓跑。上周剛洗的白襯衫晾在操場邊的欄桿上，不知被誰蹭上了片墨漬，藍黑色的，像朵沒開好的云。

她的儲物柜在走廊最西頭，鐵皮門上貼著張褪色的海報，是去年校慶演出的合影。林鹿剛把外套塞進去，就發現隔板上多了張淺藍底色的便簽，字跡是熟悉的瘦金體——是江潮的字。

"墨漬用維生素C泡一晚能洗掉，我試過。"末尾畫著支歪歪扭扭的鋼筆。

林鹿的心跳漏了半拍。她知道江潮總在午休時待在活動室練書法，上周路過時，看見他正對著張宣紙發呆，紙上寫著"鹿"字，筆畫里藏著小小的鹿角。

其實她早就發現儲物柜里的秘密了。三月初她丟了塊橡皮，第二天里面就多了塊同款的，包裝紙上畫著只啃樹葉的小鹿；四月運動會她跑接力賽摔了跤，第二天打開柜子，創可貼旁邊放著顆水果糖，糖紙折成了星星的樣子。

最讓她記掛的是上個月，她在周記里寫"想看看凌晨五點的操場"，結果第二天早自習，儲物柜里就多了張照片：灰蒙蒙的天空下，跑道泛著潮潤的光，角落用鉛筆寫著"比你想的安靜，風里有槐花香"。

林鹿把那張淺藍便簽折成小方塊，塞進筆袋最里層。轉身時撞見江潮站在走廊盡頭，校服領口別著支鋼筆，看見她時手忙腳亂地往身后藏什么東西。

"剛...剛路過。"他耳尖發紅，指尖捏著張宣紙的一角，"你的襯衫..."

"知道了，謝謝。"林鹿的聲音有點發緊，目光落在他背后——那里露出半截的宣紙上，隱約是個女孩的側影，正踮腳往儲物柜里放東西。

江潮忽然從背后拿出個小罐子，玻璃瓶裝的，里面裝著半罐維生素C片，瓶身貼著張便簽："泡的時候別用太熱的水。"

走廊的窗開著，風卷著片槐樹葉落在林鹿的發梢。她想起上周書法比賽頒獎，江潮作為冠軍發言時，目光總往她的方向飄，下臺時還差點被臺階絆倒，惹得全場笑。后來她在他座位底下撿到支鋼筆，筆帽上刻著個極小的"潮"字，筆袋里還塞著張揉皺的草稿，上面寫著"林深時見鹿，海藍時見鯨"。

"這個...還你。"林鹿從書包里掏出那支鋼筆，"上周在禮堂撿到的。"

江潮接過鋼筆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像有電流竄過。他低頭看著鋼筆，忽然抬頭笑了，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亮閃閃的："那...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操場？聽說五點半有露水。"

林鹿低頭踢了踢腳下的槐樹葉，聽見自己說："好啊，不過要等我把襯衫洗干凈。"

下午的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在儲物柜的鐵皮門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林鹿看著江潮跑遠的背影，忽然發現他剛才站過的地方，落著片被鋼筆戳了個小洞的宣紙，上面是她的名字，筆畫里藏著的小鹿，角上還頂著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