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年多的臨床實習中,我像一枚被反復煎煮的飲片,西醫的鋼刀與中醫的文火,在同一口砂鍋交替添柴。血糖曲線、超聲回聲、針刺得氣、術野電刀……所有數據、影像、指征,最終都沉淀成一句話:病是人的病,人是天地四時里的人。
我學會了不再急于在兩種體系間劃界,而是尋找它們共振的頻率。降壓藥與平肝熄風湯可以同奏,胰島素與滋陰清熱藥可以合拍。每一張藥方、每一次醫囑,都像在調一根弦——太緊則斷,太松則無聲,唯有“中”音,恰好抵達患者。
最深的領悟在病房走廊:夜半燈火下,家屬把信任遞過來,醫生接過的是溫度而非技術。那一刻我明白,所謂“中西醫結合”,不是兩種知識的并排,而是用一顆柔軟的心,把冷冰冰的指標翻譯成溫暖的語言,再交還給人。
實習過半,行囊里沒攢下多少病例復印件,卻留下一條自我訓誡:先為仁醫,再為良醫;先讀懂疾苦,再談精準。今后無論身處門診、手術室還是煎藥室,愿我都像最初那根被點燃的艾條——小小火頭,卻能在暗處給人光與熱。